【永續農業專題】從動指頭和扛鋤頭　金欣儀發起友善食農行動

「我當時直接寫信給農夫，問是否可以直接拜訪，用行銷知識交換田間知識。」起初她對農村裡人的互動留下深刻印象，發現農民大多以高度信任、有默契的合作方式務農。她也曾在稻穗豐收期參與「割稻飯」，就是透過厝邊頭尾幫忙，無酬支援收割後，會互相端出豐盛美食做為回報。和她之前上班時，商業社會習慣把員工的時間換算成生產單位，支薪當做報酬的辦公室日常不同，再加上務農還得要順應節氣與自然，才能兼顧收成和環境，這些切面鮮少被都市人們關注，卻給她靈感，有了把故事說下去的念頭。

拜訪更多農友後又發現「他們也不太會去陳述自己的產品。」她說當時適逢臉書正在全球興起社群浪潮，她成立直接跟農夫買粉絲團，有志於推動永續耕作的農民也「食好鬥相報」互相推薦，粉絲愈來愈多後金欣儀不得不招募更多志工共同參與。起先她與12名志工，手把手教農友用電腦回覆粉絲訊息，從把關資訊開始，還包括陳述產品保存期限、估算包裝數量等等。從說什麼、怎麼說、到如何說，透過粉專溝通更即時，「直接跟農夫買」成為招牌，不但讓消費者一眼就搞懂，更帶有行動呼籲，當生產第一線到行銷的最後一哩路暢通後，連帶提高生產品質和效率，從雲端到地上的過程，也接地建立從無到有的數位革命情感。

2014年，社企流在台灣推動以社會創業為主的服務「iLab 育成計畫」，金欣儀萌發向社會企業靠攏的念頭，她將目標錨定在改變和延續，不僅參與和支持的人能夠溫飽，同時能穩定組織運作，也把農產行銷轉型成電商平台，「讓願意去推廣農業、做好事的人也有合理尊重的收入。」之後團隊人數開始增加，成員們一方面學習商業課程瞭解如何看財務報表，並運用各自的專業，建立查帳、會員經營和回購率分析等系統；另一方面，確立社會影響力與盈利兼得的品牌大理想，提倡和扶助願意實踐友善環境的農民加入，也同時解決農產銷售問題。

他們觀察到哪些問題？團隊發現缺工，並意識到相對其他產業，「務農」仍然是門檻高、付出勞力大的工作，也體認到當農村人口流失、生產者降低、作物減少，首當其衝的是整體社會。金欣儀進一步思考如何用科技提高產能也同時轉型：首先她導入科技優化流程，將源頭控管的風險降到最低；再來與阿龜微氣候合作，透過人工智慧物聯網（Artificial Intelligence of Things）到田間偵測土壤溫度、濕度及電導度，取得數據後分析，協助農民以更精準和科學化的方式管理農田。像是花蓮的柚農透過科技偵測數據，每年節省90％水資源，不僅降低成本，更減少環境資源的浪費；第三是優化和強化農業電商、農產運銷革新。近年再與台灣大哥大合作開發「幫農事」App，讓農友高效率地減少3倍以上的出貨時間，使得農業不再只是過去刻苦耐勞的傳統產業，而是也能帶來變革、轉身成為運用新科技的「智慧產業」，吸引更多人有效率投入，成為實踐環境永續的志業，也讓糧食自足的產能獲得更大延續的空間。

回首來時路，金欣儀想起某次偶然讀到一位農夫在田間部落格的生態日記，當時她納悶明明本該是好好介紹農產品好處的機會，對方為何花篇幅在紀錄環境變化？「他種水蓮，然後部落格裡面都在寫水蓮池有什麼青蛙、蝌蚪還有水生植物跟台灣萍蓬草。」直到親自交流後，她才理解提倡恢復生態對自然農法的堅持在於：不只能讓消失的水生動植物逐漸回到田間棲息，更客觀見證農產品栽種的環境至今仍維持天然與純淨；另一次的觀察來自接觸台東延平鄉布農族的「勇士鳳梨」，一開始受到極大挑戰，因無農藥栽種不易維持品管、果實熟度拿捏不當，時常造成農人和消費者想買買無，不買又產量過剩、無言以對的窘境。幸好團隊找來熟悉有機農耕經驗的農友，並設立獎金制度鼓勵品質控管，順利克服不熟和熟透之間擺盪的兩難，兩年後「勇士鳳梨」品質漸趨穩定、轉型成功。

有願景的轉型過程帶來正循環，許多農民也給予平台正面回饋，像是有合作的蜂農選擇善待蜜蜂產蜜，主打百分百純蜂蜜，來自工時長度絕對符合勞基法的蜜蜂，避免透過大量生產而造成環境及生物的負擔，產量雖然降低、但價格提高，卻依舊能夠在平台上闡述理念、推廣價值觀，進而找到認同的消費者及企業，支持蜂農持續生產，也讓年輕人願意回鄉接手經營傳承。藉由不斷提倡，直接跟農夫買使消費者不再只將價格作為購買食品的唯一依據，同時也在購買時選擇將環境友善的價值優先於栽作產能。

為了將消費者和生產者的距離縮得更短，也降低農民承擔栽作的風險，金欣儀和團隊開始推出各項專案邀請人們共同參與，透過「養一桌食物」計畫邀請消費者從源頭挹注資金預先付款認養同時預購食材；「千分之四減碳」專案則鼓勵農民進行低碳農耕實驗，透過改善耕作方式；「弱勢糧食募集」邀請消費者及企業共同認購及捐助友善環境農食，也解決無農藥產品高價難以大量銷售的問題，達成雙向影響力。

直接跟農夫買至今已經成立10年，金欣儀提到「農業到下一個階段可以直接從產地跟消費者去做互動。」希望未來聯合國永續目標不只是只有國家在承擔，而是每個地球公民都可主動參與並負起責任。金欣儀表示，平台上更吸引許多16至20歲的年輕人加入會員，雖然他們還未成為家中糧食的消費決策者，但是此世代更重視人生的「Purpose」，他們讓積極行動成為日常，幫助農友實踐土地改革，成為創造影響力的一份子。直接跟農夫買看到台灣從過去到現在的農業優勢，也持續用創新模式，照顧環境永續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