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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座教授安烈炫／邁向後客家話時代的日本客家

更新時間：2025/03/11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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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張維安（國立陽明交通大學榮譽教授）日本客家是專業移民，與東南亞、加勒比客家移民模式不同，不是農業移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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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張維安（國立陽明交通大學榮譽教授）

日本客家是專業移民，與東南亞、加勒比客家移民模式不同，不是農業移民，也不是礦工，也不是契約工，客家社群是一個以社會網絡為基礎，沒有客家村落，無地理空間社區的族群，客家人在日本的發展歷程，可視為為當代客家發展趨勢的重要案例。

本篇探討客家人在日本的發展軌跡，說明他們如何維繫社群、傳承文化，並在多元文化交織的環境下建構自我認同。

歷史上的日本客家

在日本新宮市，徐福被視為與當地客家人有關的信仰，客家社團亦積極參與當地的徐福祭祀儀式。此外，在琉球地區，沖繩的久米三十六姓中據傳有部分是客家人。雖然學術上難以確證，但民間仍廣泛流傳「信其有」的說法。

清末民初時期，客家人在中日外交史中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其中，何如璋（1838-1891）是中國首任駐日本公使，他來自廣東大埔雙坑村。黃遵憲（1848-1905），生於廣東嘉應州（今廣東省梅州市），其詩作「我手寫我口」廣為流傳。他於1877年隨何如璋出使日本，擔任駐東京中國公使館參贊，並撰寫了《日本國志》，為後世研究日本的重要著作。此外，孫中山與日本淵源深厚，提到日本客家的時候常會把他算進來。

在日本時代（1895-1945），1914年，客家樂師在東京錄製了台灣歷史上第一張蟲膠唱片，今日客發中心所典藏者即是。1920年代，棒球在台灣校園中成為重要的體育活動。1931年，嘉義農林學校的棒球隊（KANO）在日本甲子園大賽中獲得亞軍，投手吳明捷即是苗栗客家子弟，其中木瓜精神，可引申為客家精神。

二戰後日本客家與台灣

20世紀中葉（二戰後），許多台灣客家人以醫生、律師、教授等專業人士身份移居日本，在當地社會擁有好的社經地位。他們與台灣維持著頻繁的交流活動，例如祭祖、文化表演、經濟活動等。沖繩地區同樣有客家移民，這些移民多數是在日本時代因農業和經濟活動前往當地定居，而二戰後美軍招募台灣人才，也促成一波人口移動。

研究方面，進入20世紀末（1980年代中期至2000年代中期），日本的客家研究出版量顯著增加。到了2010年代，隨著台灣客家研究的發展，學者開始投入日本客家研究，探討客家移民、社團組織、文化傳承等議題。台灣與日本學界亦合作舉辦多場客家研討會，並有許多出版，如客發中心的「川流不息」展覽及「臺灣客家與日本國際展」等，以及《博物館與客家》、《客家族群與全球現象》、《百年往返》等出版物。

客家人在日本的主要職業

早期，在日本的客家人多以外交官、留學生及革命參與者為主，他們在政治與文化領域留下深遠影響。

二戰後，客家人在日本的職業類別變得更為多元，在大阪地區，許多客家人從事貿易和不動產相關行業，而在其他地區，客家人普遍具備多語言能力，在專業領域內發展卓越。專業人士方面，包括醫生、律師、教授、學者等，展現了客家人在學術與專業領域的優勢。此外，在商業與企業界，也有不少客家人擔任貿易商或企業家，積極參與日本的經濟發展。除了專業與商業領域，客家人在日本的文化藝術界亦有傑出表現，當中不乏演員、音樂家與藝術家。此外，也有客家人從事服務業（娛樂業）或勞動產業者。

客家人在日本的社團組織

日本的客家社團中，崇正會是最具代表性的組織，包括東京崇正公會、關西崇正會等，主要功能為聯誼與互助。其他客家團體還包括日本關東崇正會、全日本崇正聯合總會等。

在日本的台灣客家以同鄉關係編織組群網絡，陸續成立各種社團。例如，東京崇正公會於1946年成立，但於1955年停止運作。其後，1962年，丘念台訪日，提倡建立具有崇正精神的組織。1963年4月13日，東京崇正會正式成立，為現今日本歷史最悠久的客屬社團。東京崇正會成立後，丘念台再度訪日，以「不問政治、不問宗教、不問國籍」原則，確保社團的包容性與團結精神。隨著日本客家經濟實力的增強，日本雖然客家人口稀少，但仍成功召開了第五屆世界客屬懇親大會。1970年，日本崇正總會在東京崇正公會的基礎上成立，後改名為全日本崇正會聯合總會。

進入21世紀初（2000年代後），日本崇正會經歷了顯著變化。北海道、東北、九州的崇正會陸續消失，而西日本崇正會則被關西崇正會吸收。這一變化主要源於領導者的退隱或去世，以及會員高齡化導致的組織萎縮。

日本的客家社團在功能上，主要體現在聯誼、互助與文化傳承等方面。這些社團為客家人提供交流互動的平台，在生活上互相扶持，並共同解決各種問題。同時，社團也積極舉辦客家文化活動，推廣語言與傳統。例如，關東崇正會的活動涵蓋青少年夏令營，內容涉及生活禮儀、手工藝、技能培養、烹飪等，並開設客家語課程。此外，社團亦提供義診服務，為鄉親健康把關。

由於日本華人社會中並無大量勞動階層，因此，崇正會的功能主要以俱樂部形式運作，與東南亞的客家會館不同。東南亞的客家會館通常更加關注會員的生老病死與社會福利，而日本的崇正會則側重聯誼與文化活動。

日本客家的特色與分布

日本客家人的移民與居住模式展現出與其他地區截然不同的特徵，特別是在散居與社群組織模式方面。與東南亞的客家社群不同，日本的客家人並未形成地理空間形式的聚落，而是分散居住在全國各地。此外，在社群組織方面，日本的崇正會並未依靠廟宇或大伯公（客家傳統信仰）作為聯繫平台，而是以同鄉會的形式建立聯誼與互助關係。

客家人在日本的分布亦顯現出不同地區的職業特色。一般而言，東京的客家人多為專業人士與文化藝術界人士，從事醫學、法律、學術、音樂、演藝等領域；大阪則以商人為主，主要從事貿易、不動產等行業；沖繩的客家人則早在日本時代因農業與經濟活動移居當地，戰後亦有許多台灣客家人赴沖繩工作。此外，北海道、名古屋、關西、九州等地區雖然客家人口較少，但也設有客家社團，維繫當地的族群聯繫。

日本客社與台灣和中國的關係

台灣的關係方面，日本的客家人中大多為台灣客家人的後裔，一些有名人士長年在日本，但仍持中華民國護照，這種歷史淵源使得台日客家社群在文化與族群認同上保持緊密聯繫。日本的客家與台灣客家社群之間有頻繁的交流，活動包括尋根、祭祖、文化表演等。政治態度方面，原初日本客家社團在政治立場上保持中立，例如「不問政治、不問宗教、不問國籍」原則，避免涉及政治爭議，最近20年則明顯與台灣官方及民間團體維持友好關係。

中國的連結方面，歷史上部分日本客家人仍對中國保有文化情感，並參與相關活動。早期的客家團體中，部分成員曾親近中國的政治主張，甚至與當時的政治勢力有所聯繫。日本的客家人面臨多重文化認同的挑戰。

日本有名氣的客家人

在日本的客家人中，不乏在各領域擁有卓越成就的知名人士，他們活躍於演藝、學術、體育與商業領域。

在演藝界，余貴美子是備受矚目的日本影后，祖父余家麟是桃園市中壢區出身的客家人，她以身為客家人為榮，並積極參與客家相關活動。其祖父曾於1945年發起成立「客家崇正公會」。此外，寶塚歌劇團出身的謝珠榮，為演出家與編舞家，曾製作以客家文化為主題的歌劇，父親謝坤蘭為著名客家領袖。同樣在演藝界發展的范文雀，則是日本知名演員與歌手，在日本電視劇領域擁有極高人氣。

學術界方面，戴國煇是台灣近代歷史學家，曾擔任日本文部大臣外籍諮詢委員，在日本學術界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他的研究不僅深化了對台灣歷史的認識，也促進了日本對客家文化的了解。此外，日本國際客家文化協會的鍾清漢，是苗栗客家，透過舉辦研討會與學術活動，促進日本與全球客家學界的合作。

旅日圍棋棋士謝依旻，苗栗客家，在日本圍棋界享有盛譽，屢獲大賽冠軍，被譽為「台灣之光」、「客家之光」，她的成功不僅為台灣贏得國際榮譽，也成為客家人在智力運動上的驕傲。在社團活動方面，多位客家人士對世界客屬社群的發展貢獻卓著，例如各崇正公會負責人邱進福、劉得寬、邱添壽、陳荊芳、城年徳，周子秋等長期致力於客家社團的運營與發展。

日本的客家社群在歷史發展中展現出強韌的適應力與獨特的文化特質，在多元文化交織下建立了自身的認同。在日客家人持續透過美食、歌唱、節慶等活動推廣文化，然而，當前面臨社群高齡化與客語流失的挑戰，如何確保文化傳承與年輕世代的參與成為關鍵議題，一種「無客家話的客家社群」現象逐漸浮現，可能成為全球客家社群發展的新趨勢與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