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台源、李宥妍／台北報導】「現在很少有兩個女生的客家音樂組合？」一直以華語音樂為主的「有感覺 F.E.E.L」，是由吉他手「肥肥」與Keyboard「立綺」組成的雙人樂團。兩人在2022年因為當時老闆隨口一句，提到當今流行樂壇似乎少有客語女子重唱組合，問他們要不要挑戰唱客語？沒想到這一問，兩人不只開始創作客語流行音樂，還接連發了兩張客語專輯《金色聖誕樹》與《泅往上个魚仔》。
2021年，肥肥開始與綽號「立綺Likky」的黃立綺合作，最後加入有感覺擔任Keyboard，目前一樣是2人的雙人演唱組合。
客語顛覆印象 聽起來像韓語
採訪當天，兩人隨性地坐在立綺家中的地板，分享寫歌的故事。立綺家也是兩人平常練團、創作的空間。他們笑說自己的個性都很衝動，把老闆隨口說說當真，不過他們也坦言，「現在樂團很多，我們華語歌唱久了，想做一些新的東西」。
巧合的是，肥肥與立綺兩人之所以相識，是偶然參加一場桌遊聚會，當時同桌的還有創作歌手黃宇寒。原本各自玩音樂的兩人，開始建立合作關係，也因為那場桌遊，聽到黃宇寒民謠混著流行元素的音樂。
「怎麼那麼像韓文歌？很好聽啊！」肥肥說，對客語流行音樂的認識不多，但因為那場桌遊，他聽了黃宇寒的音樂，發現「與國小上課學的〈唐山過台灣〉差很多」；立綺也說，以前對客語並沒有特別印象，但沒想到可以這麼流行。
第一次嘗試寫客語歌詞，兩人吃足了苦頭，「連身邊的客家人都不會講客語！」他們花了一個禮拜，最終是立綺找到以前教鋼琴的學生，請對方幫忙檢查兩人硬寫出來的客語字句。
用寫歌學客語 要做就真的做
身旁的朋友聽到他們開始寫客語歌，反應不是傻眼就是震驚，也有人懷疑他們這樣寫真的可以嗎？最後，兩人找到了資深客語老師馬邱新春，「原本還擔心這種風格的客語音樂長輩不會喜歡，但老師聽完稱讚曲風年輕好聽，還說客語發音蠻標準」，為他們的創作打了一劑強心針。
「你都要做了，那就是真的要做，如果只有說說而已，這個東西是永遠做不完的」，立綺說；被問到是否都是那麼行動派，肥肥也說，做什麼事情都是這樣，我們兩個的個性就是很衝。
「大家都做得到啊！我們的英文不是也看書學？」平常負責歌詞的肥肥分享，從查字典知道發音，再到變成一首歌曲唱出來，這個過程其實很長，但他們用寫歌來學客語，「希望讓歌詞的發音貼緊旋律」。
兩人的創作分工，平常由肥肥負責把立綺寫的華語歌詞翻成客語。不過肥肥笑說，立綺曾嘗試把歌詞翻成客語，不過最後成果往往「不佳」，「我都會說算了，你直接給我華語！」讓立綺是專心編曲與分配和聲。
肥肥平常客語創作會用「換句話說」的方式，先把一句話的意思解讀成10種，盡量符合原意，再看看哪一種的客語比較契合旋律。兩人最終用3個月的時間，創作第一首客語歌〈十萬隻為麼个〉，並入圍了2022年的臺灣原創流行音樂大獎。
海陸四縣都唱 竟只因比較爽
如今回想起來，兩人笑著說，只要有靈感或動力，寫一首歌只要兩、三天，沒想到客語歌要寫這麼久。不過第一次創作客語流行音樂就能入圍原創流行音樂大獎，給他們非常大的鼓勵。
特別的是，〈十萬隻為麼个〉唱海陸腔，但去年底發行的專輯《泅往上个魚仔》卻改唱四縣。肥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以前不懂客語，覺得〈十萬隻為麼个〉這首歌的旋律，歌詞的因重一點會比較好聽，查了字典就挑海陸腔寫，「覺得唱起來比較爽」。
後來跑遍各大比賽，聽別人都說四縣腔比較好唱，所以第二張專輯開始改唱四縣；他們還笑說「有不懂客語的人問他們，為什麼客語要分四縣海陸？不能全寫再一起嗎？」
也許是從零開始學習，不同腔調輪著唱難不倒他們。肥肥認為，唱比講還簡單，講話雙方會清楚地聽到每個字的音節，但唱歌旋律比較重要，有比較多容錯的空間，大家不容易注意到每個音節。
開始唱客語 曾怕歌迷反彈
忽然開始唱客語，兩人坦言一開始曾擔心歌迷不會接受。不過事實證明多慮了，「他們好像也不太在乎華語或客語，音樂重點是好聽，許多人更因為我們唱客語，認真解讀歌詞的意思，讓我們有一點推動客語文化的成就感」。
原本與客家是平行線的兩人，順著感覺踏進新的領域，但不只是客語領域，兩人的音樂之路其實都「很不小心」。
做為「有感覺」創團以來的成員，桃園出生的肥肥，大學在屏東讀書，「我書讀不好，學校附近也沒什麼休閒娛樂，在宿舍沒事做，整天就是彈吉他。」後來加入吉他社，但老師第一年教〈小蜜蜂〉，第二年還是〈小蜜蜂〉，最後受不了老師沉悶的教課方式，乾脆與學妹自組樂團。
「我們自己去外面唱歌！」肥肥說，當時看到高雄有創作比賽，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寫歌參賽，沒想到一比竟然比出「錢途」。「欸～可以賺錢耶？」隨著邀約漸漸變多，意外開啟了肥肥表演之路。
肥肥在畢業前到台北參加一場創作比賽，企圖心旺盛的他，個人組、團體組、創作組通通報名，一個人就準備了6首歌，積極的態度吸引主辦單位的目光，「那場比賽結束就被他們簽了」。
街頭是唱片行 路人就是聽眾
「像我走的第一條路，其實是街頭藝人。」音樂班出身的立綺說，他因為小時候看了電影《不能說的秘密》，覺得女主角桂綸鎂很正，心想是不是也可以念音樂系？最後誤打誤撞真的考上。
進入音樂系後，立綺卻發現自己好像沒有喜歡古典音樂，這份格格不入，成為他人生道路的轉機。「我開始當街頭藝人」，立綺從古典樂的殿堂，轉身投入街頭藝人。
「好像可以來做個唱片？」一段時間後立綺萌生新想法，直接做了一張EP在街上賣，後來覺得不夠好玩，於是跟集資網站談計畫，原本目標15萬，但網站的工作人員告訴我太少了。我說那18萬？對方說還是太少，你設35萬！
「我當時才19、20歲，誰要給我35萬？當時我半信半疑，結果最後我拿到45萬。」這筆意外鉅款讓立綺驚喜萬分，也成功吸引了唱片公司目光。
如今，出了兩張客語專輯的有感覺，兩人除了參加各大活動表演與創作比賽，各自都從事音樂相關工作。肥肥平常教吉他，立綺則是從事音樂的直播。
華語客語都唱 繼續斜槓下去
「現在很多人唱歌的人是斜槓。」被問到是否覺得客語音樂比較小眾？立綺說，並不認為現在唱客語歌的能見度會降低，「因為現在的音樂就是分眾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例如聽陳華的人，可能就不會去聽告五人，每一個人聽的音樂都是小眾」。
立綺說，我們就是寫自己想寫的東西，剛好我們不是客家人，所以寫的音樂可能沒有所謂的「客家味」；肥肥也認為，現在很多客家人也不住客庄，他們的創作主題不需要受到傳統客家元素限制，希望寫的是所有人都聽得懂、更正向的音樂。
「我覺得在眾多客語歌裡算，我們的音樂算很特別」，肥肥解釋，因為有兩個人和聲在一首歌裡換來換去，應該聽不到別人這樣唱吧？
至於未來的創作方向？兩人異口同聲地認為，創作華語歌與創作客語歌並不衝突，他們會持續唱客語，「繼續斜槓啊，不只客語，歌曲有了，華語版當然也會錄一下，不會浪費編曲。」肥肥笑說，一首歌有兩個版本，聽華語就聽華語，聽客語就聽客語，很划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