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戰爭至今滿三週年，美國總統川普上任後，急欲實現其競選時承諾——「結束俄烏戰爭」，不過，川普近日發言卻引來國際批評，包括將戰爭責任歸咎於烏克蘭、直指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為獨裁者等。24 日川普再度發文表示，正與烏克蘭商議「關鍵礦產與稀土協議」，並與俄羅斯總統普丁進行談判，討論戰爭結束的可能性，以及美俄的重大經濟合作，目前談判進展順利。
俄烏戰爭爆發後，由於俄羅斯和中國之間的關係，「今日烏克蘭，明日臺灣」的說法廣為流傳。對烏克蘭人來說，戰爭雖然「突然」，但俄羅斯的騷擾與入侵並不是第一次，2014 年俄羅斯併吞克里米亞，並且引發頓巴斯戰爭。
回顧 2014 年至開戰前，俄羅斯為入侵烏克蘭做了許多「事前準備」，READr 收集外媒近 4000 篇討論俄羅斯及烏克蘭的新聞，將其主要內容分類成「資訊戰」、「領土主權與內政干預」、「對外關係操作」、「經濟與能源制裁」，試圖拼湊俄羅斯在戰前做了哪些操作，以此對照中國與臺灣，有哪些相似之處，應如何預防。
烏克蘭與臺灣皆受資訊戰侵擾 敵國試圖瓦解抵抗意志
從整體趨勢來看，自 2014 年俄羅斯就不斷對烏克蘭進行各種干擾，在 2022 年開戰前達到高峰。READr 進一步將俄羅斯對烏克蘭的資訊戰內容，分類成「軍事資訊戰」、「文化資訊戰」、「選舉資訊戰」，從中也可看到相似的趨勢。
烏克蘭長期受俄羅斯資訊戰侵擾，尤其著重軍事資訊戰，在製造地區衝突時，搭配資訊戰合理化其出兵行為，例如 2014 年俄羅斯併吞克里米亞時，便宣稱其出兵是「為了拯救克里米亞人免受烏克蘭法西斯主義迫害」；而在 2022 年俄烏戰爭爆發前，軍事資訊戰的操作更達到高峰，例如將緊張局勢歸咎於美國、攻擊烏克蘭迫害俄羅斯人，營造出兵正當性等。
IORG 共同主持人游知澔表示，有侵略意圖的國家試圖用資訊戰、認知戰的手段，來增加被侵略國人民的好感度、減少排斥，在俄羅斯對烏克蘭、中國對臺灣之間已經非常明顯，而這些資訊戰的論述都非常相似，他進一步將戰爭的相關論述分成 3 類：合理化敵國侵略行為、混淆戰爭資訊、打擊我國軍民士氣。
在俄烏戰爭爆發初期，IORG 就刊出研究報告〈烏克蘭教台灣的事：開戰時刻，我們該提防的資訊操弄〉，以俄烏戰爭期間出現的資訊戰論述，對照臺灣目前已經出現的類似論述，一旦臺灣真的爆發戰爭，這些論述可能大量出現造成混亂，瓦解臺灣人的抵抗意志。
報告中分析，資訊戰中出現「合理化敵國侵略行為」的論述，例如俄羅斯宣稱「北約挑釁」，中國則宣稱「美國把台灣當棋子、挑釁中國，引戰獲利」；而在「混淆戰爭資訊」論述中，則是不斷宣稱沒有戰爭，只是演習，例如「俄軍進入烏克蘭是特別軍事行動」、「中國軍機擾臺是例行演習」；同時，輔以打擊國民士氣的假訊息，例如總統逃亡、軍人投降叛逃等，甚至營造「美國終究會拋棄臺灣」的論述。
游知澔表示，中國資訊戰以各種方式營造「臺灣國防失敗論」，用各種說法來說服臺灣人民，臺灣作為一個國家各個方面都會失敗，尤其是國防的失敗，例如打不贏戰爭或是沒有人願意上戰場，透過心理戰慢慢改變一個國家集體的心理狀態，「這些論述都是要讓臺灣民眾放棄抵抗、不要相信政府。」
而在文化脈絡上，外媒資料也可看出俄羅斯的資訊戰操作，例如俄羅斯總統普丁不斷宣稱俄羅斯跟烏克蘭是同一個民族，甚至支持分離主義份子控制的頓巴斯地區修改憲法，將國家語言從烏克蘭語改為俄語。
游知澔表示，俄羅斯的論述「烏俄一家人」、烏克蘭本來就屬於俄羅斯的領土範疇，或是中國的「兩岸一家親」，這些論述都忽略各自的歷史脈絡發展，「這些資訊操弄的行為，都是在凝聚一種輿論、一種民意，來支持這些侵略國家的想法。」
國防安全研究院國防安全研究所副研究員劉蕭翔在〈俄羅斯在烏克蘭「混合戰」作為對臺灣之啟示〉一文中也分析，2014 年俄羅斯改組國家宣傳機器並成立「俄羅斯衛星通訊社」（Sputnik International），對外發動反基輔與反西方的資訊戰，散播假訊息醜化烏克蘭當局、指控西方國家背後操控，來爭取烏克蘭人民的認同支持。
劉蕭翔指出，中國對臺灣的資訊戰也非常相似，習近平推動大外宣，提升中國的國際正面形象，在涉臺事務仍延續「一個中國」原則與「反獨促統」基調。除了持續醜化臺灣執政當局外，也以「三中一青」（中小企業、中南部、中下階層、青少年群體）為重點宣傳對象，借助臺媒為中宣傳。
此外，劉蕭翔在該份報告也提及，扶植代理人是俄羅斯混合戰的重點之一，2014 年烏克蘭危機期間出走的前總統亞努科維奇即為著名案例，俄羅斯扶植代理人的目的在於擴大對烏克蘭的影響力，必要時更能成為己方裡應外合的第五縱隊，而中國同樣利用臺灣民主社會的開放性扶植親中勢力。
俄羅斯頻介入烏克蘭領土主權與干預內政
透過資訊戰，結合各種統戰手段，實現併吞的目的，2014 年俄羅斯併吞克里米亞便是個例子。
當年克里米亞危機中，俄羅斯派出無國籍標識的俄軍部隊進入烏克蘭境內，占領克里米亞，隨後 2014 年 3 月 16 日克里米亞進行公投，成立新的克里米亞共和國，並正式宣布脫離烏克蘭，加入俄羅斯聯邦，俄羅斯宣稱約 97% 的選民支持，但烏克蘭政府、美國、歐盟以及大部分國家並不承認此公投。
俄羅斯長期介入烏克蘭領土主權與干預其內政，從克里米亞、頓巴斯地區，甚至整個烏克蘭，俄羅斯都曾宣示為俄羅斯世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俄羅斯還在克里米亞舉行選舉、發行鈔票，給予烏克蘭部分地區人民俄羅斯公民身份，並持續挹注資源製造頓巴斯地區的衝突，同時不斷打壓異議及製造烏克蘭內部動亂。
黑熊學院共同創辦人何澄輝表示，蘇聯解體、烏克蘭正式獨立後，克里米亞塞凡堡長期租借給俄羅斯，有許多俄羅斯人居住在當地，因此，克里米亞的經濟、生活、文化、政治受俄羅斯影響非常大，生活一體化的情形更高，「因此在克里米亞危機發生時，克里米亞幾乎沒有任何的抵抗，其早就已經被俄羅斯控制。」
不過，在烏克蘭東部的頓巴斯地區，俄羅斯統戰進程就不這麼順利。俄羅斯在烏東地區扶持親俄勢力，尤其是在頓內茨克及盧甘斯克，給予當地人俄羅斯公民身份以及各種福利資源，而在戰前，更進一步承認該地區為獨立共和國，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分裂烏克蘭。
何澄輝解釋，烏東地區在蘇聯解體後，原本軍火重工業式微，經濟發展不如烏西地區，因此內部產生矛盾，而 2014 到 2022 年之間，俄羅斯便不斷利用此矛盾，建立一體化的進程，尤其在烏東地區經濟衰落的情況下，俄羅斯讓其享有俄羅斯公民的同等待遇，造就許多親俄份子，甚至進一步發展成親俄政權，在俄烏戰爭正式開戰後，該地區也成為主要破口，是雙方衝突的主要戰線。
不過，頓巴斯地區不如克里米亞那般快速潰敗，何澄輝認為在於人民意識的覺醒，「克里米亞談不上所謂的抵抗意志，但在烏東戰場上，當軍隊逃亡離開，當地人民在沒有資源的情況下，想辦法收集武器、改造裝備，這就是人民的抵抗意志。」
他以亞速營為例，在 2014 年由公民組成的民兵集團，積極抵抗俄羅斯的入侵，「他們其實很多人平常使用的語言是俄語，可是他們親身感受到俄羅斯對他們的蠶食鯨吞，所以起來積極抵抗。」他強調，國防、民防固然重要，但最核心的仍是心防，「人要有抵抗意志才是最關鍵的。」
中國與俄羅斯操作相似 軍機繞台、祭出惠臺措施
劉蕭翔在〈俄羅斯在烏克蘭「混合戰」作為對臺灣之啟示〉一文中也分析，在製造 2014 年克里米亞危機與介入頓巴斯戰爭前，俄羅斯即醞釀已久，持續對烏克蘭發動「混合戰」。
他舉例，在「灰色地帶」戰術操作中，最廣為人知者莫過於運用小綠人──身著綠色軍服卻無身分識別的秘密武裝人員，以配合演習、「人道救援」物資運輸等掩護手法，實施「戰略欺騙」以併吞克里米亞。俄羅斯也在烏東地區運用此戰術，以民間保安公司名義掩護其軍事介入之實。2022 年 2 月 21 日，俄羅斯更以「維和」為名派兵進入烏東親俄地區，以掩飾其軍事行動。
劉蕭翔將俄羅斯的灰色地帶軍事行為，與中國「軍機繞臺」相比擬。中國「軍機繞臺」既能對臺灣施壓，又能刺探臺灣空防虛實，有「戰場經營」之效，必要時更能實施「戰略欺騙」，越界轉為軍事入侵行動。
除了灰色地帶戰術操作，劉蕭翔也指出，俄羅斯併吞克里米亞後仍持續統戰分化對方，對烏克蘭公民發放護照即為重要手段，並於 2019 年 4 月簡化烏國公民入俄籍程序且允許雙重國籍。俄羅斯大開方便之門，不僅強化在烏境內分離主義勢力，日後更能藉此動武干涉。2022 年 2 月 21 日，俄軍即以保護俄人為由，派軍進駐烏東兩國，烏東地區的親俄傾向成為俄羅斯「統戰」分化烏克蘭的利基。
劉蕭翔表示，中國對臺也有類似作為，2018 年 2 月的「惠台 31 條」與 2019 年 11 月的「26 條措施」，即提供在中國的臺灣人士同等待遇。中國近期更擘劃新一波攻勢，策動事業重心移往中國而在臺灣有一定知名度人士，例如演員方芳與動作演員陳竹音大動作宣示入籍中國，並放棄臺灣身分與健保，欲藉此分化臺灣社會。
對外關係操作 「北約東擴威脅」成俄羅斯出兵理由
除了對內政治干擾，俄羅斯也積極經營對外操作。2014 年俄羅斯併吞克里米亞並挑起烏東戰爭，引發國際譴責，但俄羅斯卻強力主張其主權的正當性，不斷批評及威脅他國，尤其批評美國及北約助長烏克蘭危機。
而這之間俄羅斯也不斷將「北約議題」搬上檯面，批評「北約東擴」威脅俄羅斯主權，同時要求烏克蘭不得加入北約組織。此外，俄羅斯也試圖拉攏中國、印度等國，建立其良好外交關係，以支持其入侵烏克蘭的決定。
何澄輝解釋，蘇聯解體後，俄羅斯成為東歐國家的威脅，波蘭、捷克、匈牙利等前共產國家，紛紛加入北約，以尋求集體安全，北約邊線不斷擴大，對俄羅斯戰略位置不利。俄羅斯目前與歐洲接壤的邊境國家為波羅的海三國（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立陶宛）、白俄羅斯、烏克蘭，而波羅的海三國皆已加入北約組織，俄羅斯希望緊縮與北約的防線，如果烏克蘭再加入北約，俄羅斯的防線將大幅擴大，若控制烏克蘭則能夠維持與歐洲接觸的距離，保有主動的進攻態勢。
俄羅斯拉攏中國、印度 在國際間孤立烏克蘭
何澄輝表示，俄羅斯為了合理化軍事入侵烏克蘭，積極拉攏主要大國，包括中國、印度等國的支持，「這些國家都有類似的民族主義和擴張主義的需求，比較容易說服，而在經濟利益上，獲得這些新興的區域強權的支持，也能穩定俄羅斯的軍事進攻。」
俄羅斯拉攏他國以孤立烏克蘭的具體例子，體現在軍事武器採購上。何澄輝表示，過去烏克蘭仰賴俄系武器，在 2014 年爆發衝突後，烏克蘭開始改革其軍防能力，但俄羅斯不斷用外交施壓的方式，讓各國拒絕出售武器彈藥給烏克蘭，敢出售武器的可能只剩美國，「這種國際孤立的方式，會落實到具體的行為，例如買戰略物資，造成烏克蘭孤立無援的狀態，甚至希望用這樣的方式，逼迫烏克蘭投降。」
何澄輝指出，烏克蘭進行北約化軍事改革，不止受到俄羅斯外部干擾，在內部親俄勢力也不斷阻擾，例如刪減國防預算等，再加上軍隊內部貪腐問題嚴重，讓軍事改革政策只能在少部分部隊進行，在俄烏戰爭開戰前，烏克蘭的防禦能力仍然遠遠不足俄羅斯。
他認為，開戰後，這些軍事改革政策證實非常有效，只是受限於內部干擾讓改革規模太小，例如在 2022 年 1 月烏克蘭才通過《國家抵抗法》，確立國土防衛軍的地位，原先目標成立 300 個防禦營部隊，因應未來戰爭，但最後僅成立 100 個，「很多都是在戰爭中，邊組建邊訓練，後來因為烏克蘭人本身很積極，各階層的公民都加入，提升民防體系的韌性，但他們也都感受到（改革）其實還是太晚了。」
「我們努力不要成為挑釁者，但這反而讓我們國防安全變得脆弱。」烏克蘭公共利益新聞實驗室執行長古門尤克（Nataliya Gumenyuk）在烏俄戰爭紀錄片講座上分享，烏克蘭做了許多事情避免戰爭，例如和平協議，但最後只感覺被背叛，俄羅斯最終還是入侵烏克蘭，「2014 年廣場革命後，大家驚覺要趕快改革，不然只會讓國家更加脆弱，我們用失去的領土換來改革的決心，但這樣的改革依然不夠。」
而該場講座分享的紀錄片之一是《失落的樂園》，講述烏克蘭赫爾松斯塔拉·茲布里夫卡村（（Stara Zburjivka））的村長維克托·馬魯尼亞克（Viktor Marunyak），在俄軍佔領該村莊後，其被非法逮捕及虐待，直到危及生命時，他才被釋放，最後不得不逃離到拉脫維亞。
「他們（俄羅斯）嘗試塑造一些東西，但仍然沒有成功。」維克托在紀錄片中表示，俄羅斯拍攝烏克蘭當地人舉辦親俄活動、插上俄羅斯旗幟的畫面，只是為了在俄羅斯境內播放，但對佔領區的人來說，不可能接受俄羅斯統治，「因為人們看得見真正發生的事，這一切太虛假，它不是真實的，它不能發揮作用，它不能永久長存。」
此外，維克托也在紀錄片中回憶，開戰後，警察撤離當地，村民就自發輪流巡邏；俄軍切斷後路讓村莊缺乏糧食，村民就互相分享食物，靠民眾的力量維持村莊運作，他在影片結尾時說：「要看得更多，記住更多，不要忘記任何事情。」這也呼應古門尤克所說，這些紀錄是希望大家不只看見烏克蘭的悲劇，還有人性、希望、韌性。
而對照中國與臺灣的情勢，也同樣險峻。
「臺灣內部一直有人在阻饒建立國家防衛體系，也都驚人地相似以反戰為名、以和平為名、以不挑起事端為名，來壓制國家防衛能力。」何澄輝表示，除了內部阻撓，在外部關係上，臺灣與烏克蘭一樣，面臨中國試圖在國際上孤立臺灣的困境，在軍火採購上困難度大增。
何澄輝表示，習近平上台後，積極對外擴張，頻頻在臺海、南海地區掀起主權爭議，「獨裁者的理由都很像，以歷史主權為由，以自保為由，營造師出有名的入侵理由。」同時讓被入侵國處於孤立無援的態勢，以便他們後續進行擴張。
俄羅斯以經濟與能源牽制烏克蘭、歐洲
從 2014 年至開戰前，俄羅斯便不斷以拒絕供應天然氣、石油、煤炭等能源，威脅長期仰賴俄羅斯能源的烏克蘭及歐洲國家，尤其在 2014 年俄羅斯併吞克里米亞及 2022 年俄烏戰爭開戰前達到高峰。
「俄羅斯透過能源武器化的方式，作為打擊烏克蘭，以及控制西歐關鍵國家的手段，讓（烏克蘭及歐洲國家）過度依賴俄羅斯能源，造成經濟上的傾斜，從而控制它們的意志。」何澄輝說。
何澄輝解釋，過去俄羅斯大量輸出便宜的天然氣到歐洲，尤其歐洲在綠色能源轉型的過程中，更加仰賴俄羅斯天然氣；而這些天然氣主要透過烏克蘭的陸上管道運輸，烏克蘭每年可以向俄羅斯收取至少 10 億美金的過境費。
不過，俄羅斯後來興建北溪天然氣管道，通過波羅的海，將天然氣運輸至德國，等同可以逐步將途經烏克蘭及波蘭的陸上供應線切斷，讓該國經濟受到打擊，「俄羅斯利用天然氣供應的關閉或是開放，去影響這些國家。」
何澄輝指出，這些歐洲國家仰賴俄羅斯供應便宜的能源，或是經濟上的依賴，「都不希望開罪俄羅斯，所以對俄羅斯有更多的退讓，對烏克蘭的支持度就不夠堅定。」
然而，俄烏戰爭爆發後，德國關閉北溪天然氣管道，歐盟國家大幅減少俄羅斯能源進口，尋找其他能源替代國，以波蘭為例，其原先依賴俄羅斯能源，開戰後，轉向挪威、卡達等國大量採購天然氣，「成本當然比較高，但是他們壯士斷腕，切斷對俄羅斯的能源依賴，波蘭是最堅決的國家。」
根據路透社報導，俄羅斯曾佔據歐洲天然氣市場高達 35％，但在俄烏戰爭後，歐盟透過挪威購買更多管道天然氣，從卡達和美國購買液化天然氣，大幅削減對俄羅斯能源依賴，去年統計顯示，歐盟進口的天然氣中，俄羅斯佔比降低為 19%，而在今年 1 月烏克蘭拒絕延長與俄羅斯天然氣過境協議，顯示歐洲放棄俄羅斯天然氣的決心。
不過，俄羅斯的能源輸出缺口，卻順利地由中國及印度填補。
何澄輝表示，俄羅斯是以能源輸出為經濟導向的國家，面臨歐洲各國制裁，俄羅斯還能持續戰爭將近三年的原因在於，印度購買大量的俄羅斯原油，中國甚至以高於市場的價格購買俄羅斯大量的天然氣，「中國表面上是買能源，實際上，透過這種溢價的方式，補貼俄羅斯戰爭經費。」
不僅如此，他進一步說，在俄烏戰爭期間
，中國與俄羅斯的貿易金額大幅提高，中國成為俄羅斯重要的貿易夥伴，「俄羅斯不止賣能源給中國，也因為被其他國家制裁，俄羅斯缺乏民生物資工業物資，這些便宜的中國商品就大量湧入俄羅斯市場，補充他們的生活所需。」
對照中國與臺灣的情勢，何澄輝指出，在馬英九執政時期，中國佔臺灣貿易比例高達四成，仰賴兩岸貿易交流的情況下，「中國透過經濟的密切聯繫，對臺灣進行政治干擾。」例如重要選舉前，候選人都會跑到中國「交流」，以及兩岸各種政治交流論壇，甚至臺商會長也在臺灣的選舉及政治上開始有一定的影響力。
何澄輝認為，蔡英文政府上台後，大幅降低對中國的貿易依賴，尤其在中美貿易戰後，臺灣的半導體產業更靠近西方陣營，在疫情期間更是表現亮眼，推升國內經濟發展，「幸好臺灣逐步降低對中國的依賴，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從烏克蘭經驗中，臺灣應該如何備戰？
面對強權以各種方式侵略，從烏克蘭的經驗中，臺灣可以如何防禦及備戰？
游知澔表示，烏克蘭社會不斷強化自己的國家韌性，尤其在資訊環境上，也施行許多政策，例如禁止俄國媒體，而瑞典心防局（Swedish Psychological Defence Agency）則是致力推動媒體識讀、資訊判讀等工作，把資訊環境當作防衛的一環；對照臺灣脆弱的資訊環境，長期受中國資訊戰侵擾、民眾對政府不信任等，更應該強化資訊環境，而公民團體也正討論「數位人權」，建立起公平而且真實的線上政治參與。
台灣民主實驗室執行長吳銘軒在俄烏戰爭爆發後，曾到訪烏克蘭與當地民間組織交流，當地的社會凝聚力讓他感到驚訝。他舉例，在戰爭爆發當天，烏克蘭上千民眾自發加入國土防衛隊，這些民眾從未受過訓練加上裝備不足，軍方派來多輛卡車供給軍械武器，但這些未受訓過的民眾，卻能夠組織起來，甚至成為民防一大助力，確保境內沒有親俄勢力趁機作亂製造衝突，「烏克蘭因為沒有做好足夠的戰爭準備，只能選擇相信自己的國民。」
由於烏克蘭軍備不足，烏克蘭政府跟民間組織密切合作建立軍防，吳銘軒舉例，戰爭開始後，前線士兵常會有裝備不足、武器不足的困境，烏克蘭政府授權其信任的非營利組織去國外收購各種軍事裝備，包括頭盔、防彈背心等，再送往前線，「當然現在可能已經不是這樣，但你可以看到，開戰之初，烏克蘭社會有這樣 button up（由下而上）的行動。」
吳銘軒強調，臺灣不注重民防，習慣由上而下的指揮方式，「就是要民眾聽政府的，乖乖在那等政府保護，這其實浪費非常多社會動能以及想要保護國家的人的意志。」他表示，不論是醫療急救、物資運送，都是民間可以一起維繫國家運作的方式。
吳銘軒回憶到訪烏克蘭首都基輔的經驗，雖然當時仍處於戰爭中，但基輔仍然維持其正常運作，跟想像中戰爭的破敗景象不同，這也跟烏克蘭在邊戰爭、變重建的方式有關。他解釋，在交戰中，常有建築物受到攻擊而損壞，烏克蘭透過重建項目資金，在戰爭中邊重建他們的家園，例如教堂、學校、醫院等建築物重建，不進促進當地經濟，「這也給烏克蘭人一種精神上的象徵，即使在這麼可怕的攻擊下，我們還是有辦法在灰燼中站起來，知道這個國家沒有放棄，也讓烏克蘭人對這個國家防衛保有信心。」
「我相信臺灣人也有這樣的抵抗意志，」吳銘軒說，過去臺灣經歷各種黑暗的歷史，臺灣人都願意站出來，如果今天兩岸開戰，相信臺灣人依然會選擇站出來，「但我覺得重要的是，臺灣人能不能夠有足夠想像力或眼界，去了解開戰後可以為臺灣做什麼事情？」
俄烏戰爭持續至今三年，川普接連出手試圖透過談判方式結束戰爭，甚至曾將戰爭責任歸咎於烏克蘭，引發國際輿論。
對此，何澄輝認為，川普並未偏袒任何一方，只是希望盡快結束戰爭，「美國人一直覺得自己付出重大損失，卻看不到這場戰爭結束，尤其烏克蘭對其沒有核心利益，美國難以長久負擔。」
他進一步解釋，從美國戰略角度來看，面臨中國的競爭威脅，他必須將資源集中在印太地區，「要對付中國，卻繼續把資源放在烏克蘭，對美國來說就是邏輯不通，美國本來希望把六成兵力，部署在印太地區，但在俄烏戰爭持續下，怎麼可能做到？」美國正需要的是地區穩定，才能集中資源對抗中國。
「但現在最大問題是戰爭該怎麼結束？」何澄輝表示，澤倫斯基希望奪回烏克蘭失土，甚至是克里米亞，但這樣的協議根本不可能談成，也導致川普對澤倫斯基發表強硬言論，「究竟和平協議要怎麼談，只有談了才知道，取決於雙方願意付出多少代價，但美國或是歐洲都沒有信心這場戰爭可以無條件打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