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見梁靜茹,如一輪明月。
她輕輕柔柔地,說話和唱歌的聲音幾乎相同,大大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你,讓人可以直視她的真誠。
我沒想到靜茹願意在專訪時開口唱歌。「不知道為了什麼,憂愁它圍繞著我,我每天都在祈禱,快趕走愛的寂寞。」鄧麗君的歌,梁靜茹從小聽爸媽的卡帶,不斷反覆練習。遺傳父母的歌唱天賦,到處比賽得獎,這個馬來西亞的小女孩,在歌唱世界獲得許多快樂。她模仿鄧麗君的歌韻,轉音之間千言萬語。
梁靜茹的阿婆,是第一代到馬來西亞打拼的移民,爸媽加她三個姐弟,身為長女的她,一面享受長輩對她的愛,但同樣的,在家中有困難的時候,靜茹也挺著。父親罹癌化療五年,她和母親照顧爸爸。父親離世,靜茹才18歲,歌唱比賽的卡帶被滾石李宗盛聽見,挖掘到台灣發展。當時她也很想繼續唸書,設計和旅店管理,但還是毅然決定,唱歌分擔家計。
十八歲的馬來西亞小女生,住在延吉街租來的小套房,從訓練到發片,經過兩年,人都看見成名後的風光,勇氣讓台灣人認識梁靜茹,小名fish。但中間她自我訓練,學戲劇表演,為了改掉馬來西亞口音,每天聽廣播、看電視唸三四小時的報紙。為了省吃儉用,買三色豆,一吃幾個月,三色豆炒飯、炒麵,做蛋花湯,靜茹笑著說,現在她看到三色豆,都有點怕了。

梁靜茹很少提及出道前的小時候,或是成名前的苦熬。在她訴說的過程中,柔柔地,即使流下淚,她還笑笑地說:「這些真的不算什麼,真的,有人比我們辛苦,人生不就是這樣嗎?」我突然理解為什麼看見她像見明月。因為她像月光,靜靜籠罩著你,仿佛你所有的故事,她都能理解,而她的故事,也在灑落的月光裡,淡然散去。
李宗盛是梁靜茹的音樂教父,從陳淑華的〈都會情歌〉、林憶蓮的〈濃烈戀曲〉,到梁靜茹完美的唇齒音和鼻腔共鳴,〈勇氣〉、〈可惜不是你〉、〈分手快樂〉,每個人的一生、愛情,都有一段梁靜茹,像最好的朋友,最真心的陪伴。而私下的她,喜歡自己開車去看山看海,一個人在咖啡廳,享受寧靜。
我問她:「這麼嬌小,為什麼能在萬人演唱會上,那樣光彩照耀?」她說:「你看過《七龍珠》嗎?七龍珠裡的龜息大法,就是能把有限變到最大。」她只要站上舞台,用手一指,空間幻化成她和歌迷之間的一種共情,不論你坐在前排,或是遠方的任何一個角落,梁靜茹都可以感受,你正在聆聽,她為你歌唱。
唱過這麼多情歌,怎麼看待愛情?梁靜茹從少女走到現在,她覺得愛情就是找一個懂你的人。愛情裡面不只是戀人,還有親情的互相理解和包容,人生,不是只有愛情。她曾經是阿婆最疼的孫女,媽媽最堅強的依靠,當一個懂事的人,是她一直在做的。包括為別人更多的付出。偶爾在咖啡廳會聽見馬來西亞的僑生講話,她真的有一股衝動,想為學生開一家馬來西亞餐廳,替孩子解鄉愁。聽見幼幼基金會,為異鄉求學的辛苦大學生募款,梁靜茹說這是她個人小小能做的,她要幫助一百名大學生。若不是以拋磚引玉的方式約訪,低調的梁靜茹,只想默默付出。

最近,梁靜茹出了一首單曲〈住在心裡的人〉:「趕路的人哪,別害怕,山高路遠,阿嬤說有目標就好。日子偶爾地彎彎腰沒大不了。人們是這樣種禾苗。」很多人聽著聽著都會流下眼淚,想著那個住在自己心裡的人。
我問了一個歌手很難回答的問題:靜茹,你唱這麼多歌,你最喜歡,或者說最能代表你的想法是哪一首?她有答案,是〈大人〉:「大人啊,是不停長大的人,能縮小了舊傷痕,越再生也越完整。」歲月往前推展,靜茹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遭遇,獨特的一生,每個過程都會變成你長大的養分,屬於你自己的,所以我們也不用去評論別人的。終究懂事如明月,皓光灑撒梁靜茹,不止是愛情,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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