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草】記者廖昱涵報導
藍白挖空中央財政一樁又一樁！中國國民黨與民眾黨日前聯手在委員會通過「中止公教年改」的法案，預料在最快於十二月就能進行三讀。
繼上會期藍白不合理提高警消退休金，讓基層員警退休金領的比文官最高階的次長還多後，藍白這次將目標鎖定在 2018 年上路、再 3 年多就能完成的「年金改革」上。
中止年改會讓台灣面臨什麼樣的後果？外界批評，藍白此舉相當於放生千萬勞工、獨厚 48 萬退休公教月休 7 天領 7 成薪，甚至讓公教退撫基金提早 3-4 年破產，最後還要讓全民買單公教退休金 4460 億缺口。為何要有年改？又這次中止年改發生了什麼事？《沃草》帶您一起回顧！
為什麼有年金改革？退休軍公教「繳少領多」釀財務黑洞
過去年金「繳少、領多、退早」，導致公教人員的退撫基金面臨破產風險。
「所得替代率」是年改中的重要指標，是指退休金的金額與退休前最後薪資之間的比率。算法是把「退休後每月退休金」除以「在職每月月薪」，為退休金給付上限。以退休前月薪為 10 萬為例，若退休後每月可支配 6 萬元，所得替代率即為 60%。
實際上，歐美各國的所得替代率基本不會超過 75%，而台灣過去的起算點就是 75%，出現「地板比別人天花板還高」的奇觀。
更可怕的是，實際運作下，能領到超過 100%的人還不在少數。根據銓敘部 2005 年的資料顯示，有超過 1/3 退休公務員、1/2 退休教師，都是「退休領的比工作還多」。
馬英九承諾年改卻跳票、蔡英文接手克服困難落實
繳得少卻領得多，等於前人將負債不斷拋給下一世代善後。2017 年，退撫基金支出佔收入比攀升至最高 145%。隨著年年入不敷出，公教退撫年金的破產危機也慢慢逼近。
國民黨籍總統馬英九，在 2013 年雖曾發下「我身為總統，不能坐視不管，把問題留給下任總統，就算再困難，年金改革也一定要做」等豪語，但最終還是自家立委大力反彈，因顧忌選舉而跳票。下一任民進黨籍總統蔡英文就任後，在巨大的社會壓力下，在 2018 年通過年金改革。
年改分 10 年將月退的所得替代率上限由 75％ 降到 65%，也將現職的提撥費率上限增至 18%。讓政府、退休公教、現職公教一同分擔過去「不足額提撥」等原因造成的歷史共業，至少維持一個世代年金的穩定。
不過，由於台灣獨創的「兩倍本俸當分母」所得替代率算法，即使年改預計最終將字面上的所得替代率降到 65%，退休公教實際的所得替代率仍約在 70%上下。相較於其他國家，包括 OECD（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國家平均的 50.7%、日本 32.4%、韓國 31.6%，年改即使完成，台灣的退休公教所得替代率，還是遠高於國際。
這樣的所得替代率公式，過去就曾被時任時代力量立委、現任民眾黨主席的黃國昌痛批是「詐術」，用「膨脹分母」掩飾虛假改革。
民進黨花一年準備年改、藍白 2 天將「中止年改」送出委員會
2016 年由蔡英文發起的年改修法討論，自然引起許多退休軍公教族群不滿，歷經一年的溝通、討論甚至衝突，才終於能在 2018 年上路。
回顧當時，總統府為了修法舉行「年改國是會議」，於 2016 年底至 2017 年初分別舉辦北、中、南、東分區座談會，最後在總統府舉行全國大會。會議結論也成為年改修法的依據，送交立法院處理。
在立法院審理期間，反年改人士也包圍立法院，立委及立法院職員遭抗議者包圍追打、潑水的暴力事件層出不窮。
抗議團體當時以退伍軍人組成的「八百壯士」最為知名。更因其激進行為，屢屢登上新聞版面，像是常常夜宿立法院周遭、發起抗議釀肢體衝突，甚至連採訪的記者都被攻擊，也曾朝立法院投擲煙霧彈。期間也發生成員墜樓、剪斷小拇指等不幸事件。
當時反年改團體甚至大鬧台北世大運，引來時任市長柯文哲痛罵他們「王八蛋」。其後八百壯士領導人之一吳斯懷，2020 年被國民黨提名，以排名第 4 的超高順位擔任不分區立委。
在 2024 年藍白奪回立法院多數後，年改要改回來的傳聞就不斷。這會期初，中國國民黨立委翁曉玲當選司法法制委員會召委後，預告要處理中止年改。
就在十一月初，藍白花了 2 天，就將年金改革中止案送出委員會。召委翁曉玲不僅在開會前，就篤定表明終止年改勢在必行，期間甚至出招喊「休息」代替「停止討論」，技術性打斷民進黨立委的發言機會。
而翁曉玲在「逐條討論」過程中，也強行規定一人僅能發言 3 分鐘，甚至限制部會首長說明時間，引來民進黨立委一片譁然，強調過去從沒發生過這種事。翁曉玲聞言卻說：「過去惡習應該要改變！」更讓民進黨立委錯愕質疑：「充分討論是惡習嗎？」
面對基金提早破產的千億財政黑洞，中國國民黨立委王鴻薇還抱怨，討論一整天，政府只要撥補幾千億就好，講得好像天要塌下來？財政要垮了？甚至表示：「基金也只是提早 4 年破產，又不是提早 40 年破產！」
至於過去支持年改、曾宣稱「年金不只是國家沈重財政負擔，更成為社會不公平、世代不正義的幫兇」，甚至還批評民進黨年改幅度不如自己的黃國昌，如今立場大轉彎，與國民黨同一陣線「反年改」。
黃國昌甚至審理期間淪為國民黨的投票部隊，在討論時都缺席，僅藍營需要表決時才現身舉手又快閃。
停砍年改爭議：基金提早破產、連動現職調薪、放寬調漲機制
藍白聲稱要中止年改，是因為退休公教晚年生活困難。不過以目前公職月退平均 5 萬 0656 元、教職月退平均 5 萬 7974元，甚至連中位數也都超過 5 萬而言，已優於現職勞工平均薪資 4 萬 9060 元，更是大幅超過現職勞工薪資中位數 3 萬 8689 元。
目前藍白立委提出多達十幾個版本，但不離 3 大重點：中止降低所得替代率、退休金連動現職調薪、縮短年金隨 CPI（消費者物價指數）調整機制。
根據銓敘部資料指出，根據第九次精算結果，公職退撫基金將在 2045 年破產、教職退撫基金將在 2042 年破產。若依照中國國民黨版中止年改，公職退撫基金將於 2041 年、教職退撫基金將於 2040 年，提早 3-4 年破產。
破產了會怎麼樣？政府確實有最後支付責任，但等於 48 萬公教人員的優渥退休金，要全民用納稅錢買單。不僅等於回到過去的「恩給制」的老路，也對全體納稅人不盡公平。
此外，多數國民黨立委版本，也要求公教退休金，必須與現職公教人員的調薪連動，更是頗受爭議。尤其現行《公務人員退休資遣撫卹法》67 條已要求，當 CPI 指數達正負 5%，或每 4 年都必須檢討一次。像是年改後，就有 2 次依照 CPI 調整公教退休金，2022 年七月調高 2%、2024 年一月調高 4%。
然而，在已經有調整機制下，國民黨立委草案進一步又要求隨現職調薪連動，調了又要再調，對基金造成雙重負擔。
銓敘部報告就指出，退休金和現職待遇的本質完全不同，現職者待遇考量其對工作付出的報酬，除了 CPI 外，還要會綜合考量民間薪資水準變化、政府財政、經濟成長等，調整頻率都理應有別於退休者，才能激勵現職人員。銓敘部也警告，此修法恐增加現職人員提早退休的誘因，不利政府人力運用。
銓敘部也引述大法官對於年改的 782 號釋憲指出，各種退休給與包括：退休金、優存利息等，均非遞延工資的給付。因此不隨著現職調整並不違憲，也較為合理。
另外，也有不少國民黨立委版本，要求縮短隨 CPI 調整的頻率，從現行的 5%下修至 2-3% 就必須調整。
行政院人事行政總處報告就指出，基礎年金著重於退休老年生活的基礎保障，為維持實質購買力，所以採用 CPI 作為調整依據。國內物價短期波動大，但長期仍屬平穩，若將低指標，勢必要調整的更加頻繁。
此外，銓敘部也指出，採用 CPI 正負 5% 的啟動條件，是和國民年金、勞保、公教保險等同屬於社會保險處年金一樣，應維持使用相同的標準。
停止年改有什麼後果？富退休窮現職、全民買單公教優渥退休金
年改目的是讓年金維持一世代的穩定，還無法徹底解決公教退撫的財務問題。因此，藍白停止年改，勢必破壞年金的衡平，更提早 3-4 年讓年金破產。
藍白認為，只要政府負最終責任，甚至撥補退撫基金，就可以解決問題。然而，政府撥補，意味全民買單退休公教人員已經非常優渥的退休金。
民進黨立委郭昱晴就指出，若藍白通過中止年改，未來政府需要在 20 年內撥補 4460 億缺口。以 2023 年繳稅人口 697 萬人來算，等於一人要多負擔 6.3 萬。她質疑：「你願意讓你繳的稅去補別人的退休金？」
屏東科技大學社會工作系教授林宏陽在公聽會上也指出，撥補不是改革。他認為，資源分配應該著重國家未來的發展，撥補勢必排擠到其他政策的需求。
林宏陽也抨擊，當全體年金保險制度瀕臨崩解之際，仍在討論所得替代率與給付水準維持等枝微末節的議題，毫無意義。中止年改是只在意退休者眼下的小確幸，而無視現職人口未來身陷負擔與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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